大烟鬼
旧日里,僧道里也有大量瘾君子。有的和尚刚念完了—段劝人戒毒的《烟鬼叹》,下了座却守着烟灯耍起烟枪走向”被喂狗”的不归路。
清末,随着鸦片战争的失败,烟毒在社会上泛滥成灾。凡沾染此嗜好的,不但个人身心极端腐化,而且还会败去万贯家财,难免流落街头,“倒卧”(冻饿而死于户外)而终。吸毒危害人人皆知,但古今中外,皆有无数上贼船之人。可旧日中国烟毒之泛滥情景,可谓渗透到社会各行各业各阶层,非今日之人所能想象。
毒品自诞生以来,就被历代中国政府所禁,至少从不公开提倡。从清末到抗日战争爆发前,都是实行征高税和严禁并举的政策,可民间半明半暗的私烟馆始终未能根除。及至日本人侵华,华北沦陷之后,鸦片馆开始公开在街头设立,任凭国人吸食,但在华的日本人是绝对禁止入内的。烟馆给日伪政府缴纳高额捐税,以铺面门市向市民售卖烟膏、烟炮,并且提供吸毒房间、床位。专卖“熟膏”的烟馆一进门设有一个柜台,专卖熬制好的烟炮。这些烟炮摊成一寸半长、四分宽、一分来厚的小条,每个重约一钱,用彩色油纸包装,每十个一袋。烟客可以用现钱购买,也可以用烟灰来交换。烟客如果要在店内吸食,可以向掌柜的打个招呼,要求看座。烟馆内有雅座和普通座之分,雅座就是用木板打上隔断,门口挂上布帘,一人一灯。普通座就设在大堂内,每床两人,共用一灯。
值得一提的,还有所谓的“花烟馆”。这种烟馆设有女招待,人称“烟姐儿”,她们帮助烟客烧烟炮,陪灯而吸。这些女子以前也大都是花钱的烟客,日久抽穷乐,又没有决心戒烟,只好流落于烟馆蹭烟抽。只要烟瘾上来了,任凭男烟客玩弄,根本不再考虑什么贞洁了。那些吸毒吸穷了的男烟鬼,为了维生和继续吸毒,有的就开起了黑烟馆,赚钱是次要的,主要是找个不花钱或者少花钱抽大烟的机会。
当时很多人吸毒,竟是出于人际关系和官场上的应酬需要。作为一般日常待客的礼貌来讲,凡吸食鸦片家庭的主人,对来访者必敬烟三口,以表热情。客人里的瘾君子固然欣然从命,而不吸毒的客人也要礼节性地吸两口,只是不下咽而已,谓之“喷烟儿”,方显得不见外。在清末,各级大小官吏的一些政治交易,往往是在烟塌上成交的。如果谈判对手是个大烟鬼,而自己不能与之“对灯”奉陪,则等于丧失了任何机会。
还有不少人,是靠着大烟提神解乏。例如,有些梨园界的名伶唱夜戏、应“双出儿”(一夜两台),全凭大烟支撑。假如能在后台过足了瘾,到了前台才有精神。又如政界要人议事、文入夜间写作,也多靠大烟焕发精神、开拓思路。甚至僧道应了佛事、道场,白日给斋主做“永日功德”念了一天经,晚上还要上座“放焰口”,抽足了大烟才能顶的下来。有的和尚刚刚念完了一段劝人戒毒的《烟鬼叹》,叹尽吸毒者的可悲下场,下了座,还是守着烟灯耍起烟枪,走向“被喂狗“的不归路。
作者:常人春